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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月，很少的温暖天气。太阳光穿透叶子温柔的像水一样滴到了铺满米香的大街上，农场里堆放着一望无际的棒谷。在阳光下翻滚着。院子干净的很。老人躺在小院里那把破旧的连椅上，奢侈的歆享这片绮丽的日光。她嗅着空气里弥漫的果香和新打的棒谷的甜味。安然，宁静地微笑着。
田里的收割机发出嗡嗡的响声，片刻间，偌大的米田在阳光下褪却了春衣，如出浴的美人。光滑的肌肤像奶油般乳白细腻。老人不熟识那个钢筋铁骨的大家伙，却眷恋的看着那万亩肥田。那田里就像藏匿着使不完的肥力。黝黑的土地上长出的花生，大豆活像一个个白胖胖的小子，使劲的吃着，使劲的长啊长。每到秋天树叶渐黄的时候，地里的庄稼收割。那一大片一大片地肥田就又毫不羞涩的袒露在人们面前了。
老人爱这片土地。就像对自己的儿子一样的疼惜。这辈子，在这片土地上她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东西。她种出了房子，院子，也种出了儿媳一直想要买的车子。她已经很满足了，浑身上下摸索了半天，再也找不到她任何还想得到的东西。现在，如果一定要说她还有想要实现的愿望的话，那就是在她那个为国尽忠的儿子的身上了。
几天前，儿子从军营打电话回来说近几天就回家。本来，儿子很为难，虽然国庆将至，但是军队里也是不能说回家就回家的。儿子本来这样对她说的。儿子好像忘了。今年国庆节前是中秋节！无奈，她在电话里难过的对儿子说：“她病了，很严重，不断的咳，最后都咳出了血。”
……
电话那端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，她能感受到儿子的为难。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流逝。良久，期待已久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那端通过电波传过来：“娘，您再等等，我忙完马上就回家！”那一刻，她好高兴，挂掉电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，开心地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。
B
今天，她又咳了，她得的是肺癌，去检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。她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已。对于死，她一点也没有感到恐惧。这一辈子她感觉自己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。她有过曾经为了自己不远万里跑来这里生活的丈夫。她有过饥荒年间因为为省下粮食给自己吃而饿坏肚子的儿媳。现在，她知道，她一定会有因为自己生病而义无反顾回家的儿子。所以今天，她不顾家人的劝阻，执意坐在这里等待儿子。
大门没关，因为儿子还没回来！
她躺在椅子上，全身无力。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很是舒适。她胸前压着儿子当兵后穿军装照的照片。她把它捧到阳光底下，一遍遍的看，儿子手拿军帽。胸前的徽章显得格外夺目。她不知道儿子胸前的徽章代表着多么丰厚的军功。但她知道，儿子很了不起。她想起儿子刚当兵那会儿自己在村里逢人就炫耀的情景。忽然脸颊一红，幸福溢于言表。她又开始陷入沉思。想起她生日那天，家里突然来了好多人，她记得很清楚，因为她家从来就没有来过那么多的人，自从生病后，食之无味的她那天竟然吃下一大碗的米饭。
C
接近傍晚了，儿子还没回来。她望了望不远的米田，又望了望忙着收获的人们，心中突然有种复杂的感觉。他突然感觉现在儿子不单单是她的儿子了。这片富裕祥和的土地需要儿子，而儿子也真正的成为了这方土地的骄傲。这份骄傲起源于她们家成长在她手下，却已广阔到整个天下。这辈子，这方土地给了她这么多。他真的该足够了！
是的！真的是足够了！！
她长吁一口气，对着还在侍弄棒谷的儿媳说：“媳，给娃打个电话，告诉他让她别回来了!娘没事，让他别担心，还有……娘支持他！”儿媳点点头，摘下手套进屋去了。
太阳像留恋这方土地般。那温柔并未减弱。老人忽然感觉有点累。她望着门口外的那万亩米田。嘴里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说：“儿，国庆快乐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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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柯扬
2010.10.01
